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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假第一天，我便應宜蘭南澳金洋國小謝主任之邀去為學校的小朋友講故事。搭自強號火車到南澳約半個小時，出火車站沿南溪到金洋部落要二十分鐘車程。每一回謝主任接我去學校，我總是被窗外美麗的青山綠水吸引，而顯得有些失神，回應她的問候略微遲鈍，真是失禮。我喜歡這兒勝過太魯閣，因為這裡的幽靜。
去年寒假到金洋國小看到學校圍牆外的山櫻花開了，今年依然如此，本不以為意，但是謝主任特意說明"昨天才開的喔"。是呀，旁邊的另一株還沒開花呢。
高年級小朋友到他校參加籃球比賽，中低年級小朋友還未放長假放到昏頭， 因此出席率很高，總共來了二十幾位小朋友，大約是全校一半的學生。
我跟他們說了霧笛的故事，並請一位小朋友上來為故事畫一幅畫。我看著畫，覺得小朋友的畫作都有點熟悉、有點類似，大概上帝在捏造每一個孩童時都是一視同仁的；但我們日後會往自己身上加東西，有時候搞得都面目全非了。
小朋友要求我講恐怖故事，於是我跟他們講了莫泊桑的"水上"。有一位先生獨自撐篙遊河，結果篙被卡在河底拔不出來，只好待在船上等候他人協助。他等著等著而墜入夢鄉，當他張開眼睛，已經滿天星斗。
荒郊野外，蟲獸低鳴，他開始覺得不安，接著霧來了，給朦朧世界戴起幻化多變的神怪面具。忽然，他感覺有人用手攀著船緣搖晃船，想讓他跌入水中。
他因這看不見的力量驚恐不已，一度想棄船遊到岸上，但是伸手不見五指，加上擔心水草與蘆葦纏住，使得他打消念頭，但搖晃船的奇怪力量仍未休止。
講到這裡，我用兩手抓著一位小朋友的椅背，用力搖晃，模仿故事中的情景；小朋友看了都哈哈大笑，覺得很好玩，甚至也學我抓其他人的椅背搖晃。
這時一個三年級理著光頭的男生站起來，對眾人怒吼:''不要笑! 這麼恐怖，好笑在哪裡?"
小朋友看到他的反應和正經八百的表情笑得更大聲了，但是我卻覺得很欣慰，這是一位性情天真可愛的小朋友呀!壞了他聽故事的興致，真的是不應該!於是我趕緊繼續故事。
困在船上的男子不知不覺睡著了，當他醒來，天已經矇矇亮。不久，一艘小船駛近，他大聲呼求幫助，於是一個先生跳到船上來，幫他把篙拔起來。結果篙一脫困，水底便浮上來一團黑色物事，那是一位穿黑衣的老婦。
恐怖嗎?
其實我每次講同一個故事都略有不同，會加入一些東西，或刪去一些東西，以後我到各地講"水上"這個故事，那位小朋友便會融入其中，為這個故事增色了。
離開學校時，我站在櫻花樹旁候車，看著前一天才開啟的花朵，突然覺得有些幸運。有人說幸運是"去到對的地方，作對的事，擁有對的體驗"。這句話在那一刻還滿貼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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