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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語日報小作家月刊十月號上,有一篇我的文章,寫的是我喜歡的一部電影、一位鋼琴彈得很好的同學和一直想做好的一件事。

最想完成的一件事

和朋友聊天,談到最喜歡的電影時,我總是不假思索的說出《今天暫時停止》的片名,然後興高采烈的跟大家講述電影情節:

有一位脾氣壞、老是怨天尤人的討厭鬼被暴風雪困在一個小鎮上,他每天早上醒來,發現日子都是 二月二日 這一天,而且,所有的人事物都完全重複,再現一遍。討厭鬼一開始覺得有趣,做了幾件調皮的事;後來漸漸覺得無聊,幹起了壞事;最後,他受不了日復一日、完全相同的生活,便數次尋短,想求個解脫;但早上醒來,他仍完好如初,一個一模一樣的 二月二日 正等著他去過。死了好幾次都死不了的討厭鬼,領悟了些什麼,他改弦易轍,開始去幫助人,也拿起書本閱讀。有一天,他聽到一首鋼琴曲,突然生出學琴的念頭,便去找老師學習。片尾,討厭鬼把重複的日子,化為精彩有意義的每一天,更成為一位樂於助人的人,並且彈得一手好琴;當然,今天也不再暫停,終於開始往前走了。  


這部電影充滿趣味與啟發性,我百看不厭,也大力推薦給朋友。身為古典音樂愛好者的我,第一次聽到電影中那首鋼琴曲時,就曉得那是莫札特作品編號
K545俗稱《給初學者》的鋼琴奏鳴曲。這首曲子節奏輕快,旋律優美,給人一股「新生」的力量。導演從數不清的鋼琴曲中選中它,不是毫無道理。 


我因為喜歡《今天暫時停止》這部電影,所以內心也竊竊希望,有朝一日能在鋼琴上彈奏《給初學者》這首曲子。但是年過四十,從沒學過鋼琴的我,有可能辦得到嗎?
  


小時候,我家沒有鋼琴,也沒有古典音樂唱片,我跟著媽媽聽流行歌曲,從不曉得古典音樂和鋼琴音樂是什麼。直到上了小五,有一次上音樂課,老師請一位女同學彈琴給大家聽。文靜的她,一坐到鋼琴前,便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樣,全身開始晃動,雙手用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琴鍵上飛舞,美妙的音樂也隨之從鋼琴流洩出來。我看得驚異不已,也聽得如癡如醉,第一次領略鋼琴音樂的魔力。
  


小五、小六這兩年的音樂課中,經常有這位女同學美妙的琴聲在吟唱著。她後來得到全國鋼琴比賽第三名,小學畢業後就到國外去,後來還進入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深造。
  


我非常羨慕女同學能夠彈奏那麼美妙的音樂,可是我還有機會嗎?當時的我以為學琴得從很小的時候開始,然而我的骨頭早已經僵硬,可以打球、搬磚、釘椅子,但是彈琴?很抱歉,來不及了!
  


後來,我只好把對彈琴的嚮往,轉為欣賞古典音樂。二、三十年下來,我看書、參加音樂講座、上音樂廳聽音樂、買大量的
CD,逐漸成了一位音樂知識還算豐富的愛樂者。可是,那畢竟只是補償,兒時的缺憾依舊還在那裡。  


兩年前,我認識了一位鋼琴老師,她告訴我,根本沒有「太遲了」、「骨頭硬了」這種問題,一些七、八十歲的鋼琴大師還在舉辦演奏會呢!只要想學,有決心,一定辦得到。
  


「所以有朝一日,我真的可以彈莫札特的《給初學者》鋼琴奏鳴曲?」我問。
  


「好好的學兩年琴,一定沒問題。」老師回答。
  


得到這個答案,我好像重獲新生般快樂,想不到從小到大揮之不去的遺憾,竟有破解的一天。
  


不過,兩年已經匆匆而過,那一天仍然沒有到來。這段時間中,我並未按部就 班跟 老師學琴,還自作聰明用自創的方法學習,練琴更是毫無規律,因此學習成效非常糟糕。漸漸的,我越來越少碰琴,也拿自己工作忙碌,作為沒把琴學好的藉口。
  


有一天,鋼琴老師開了一場學生鋼琴音樂會,一位學琴兩年的小二學生彈了德布西的鋼琴曲,聽得台下的我,慚愧不已。同樣的兩年,我一點長進都沒有,可是認真學習的人,收穫多麼豐富呀!我不折不扣,就是那位被困在小鎮的討厭鬼,天天在原地踏步,哪兒都去不了。
  


我跟老師說,我要痛改前非,不再蹉跎光陰了。後來,我認真學習,規律練琴,終於有了小小的進步。雖然距離彈奏莫札特的鋼琴曲仍有一大段的距離,然而今天的練習曲彈得比昨天熟練,那種每天進步一點點的感覺,就已經非常美好。因為你察覺今天的你跟昨天的你不同,生活便彷彿被塗上了希望與驚喜的色彩,讓人雀躍。
  


我更期盼有一天,我跟朋友介紹《今天暫時停止》,講到男主角聽到一首美妙的鋼琴曲時,可以移座到鋼琴前,把這首曲子彈出來。那樣就太棒了!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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