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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個禮拜我添購了一個兩百公分高的書架,好讓窩在紙箱裡的書有地方可去。新書架很快就滿了,而等著上架的書卻還有兩箱。我想起小時候家中圖書有限,為了滿足閱讀的渴望,只好常常跟同學借書來看。這會兒,我卻已經書滿為患了。

可是在台灣東部某些原住民部落裡,依然有小朋友像三十年前的我,有過之無不及地,陷在無書可讀的困境中。他們的父母通常有就業上的困難,買書根本是一種奢望。

「有一次我們帶書到部落去給小朋友看。當我們講完故事要離開的時候,小朋友們竟然抱著書,很捨不得、很不想讓我們把書帶回去。」花蓮新象交流協會理事長陳麗雲醫師說:「回花蓮後,我們就開始想,該怎麼把書留下來給他們看。

原本協會的構想是募一部像行動咖啡車一樣的「行動圖書車」,然後駕著車把書載送到這些需書孔急的偏遠部落去。然而,就跟東部那些資源有限的部落一樣,協會所能獲得的幫助與資源也非常有限。除了購車的預算,維持「行動圖書車」運作的人力與上山下海的油資,都是一筆可觀的支出。

看著許多「行動圖書車」在西部鄉鎮山區服務,協會工作人員羨慕之餘,也想出了退而求其次的方法。有一次「花蓮新象繪本館」舉辦推廣閱讀的活動,借來許多個貨櫃充當臨時圖書館,活動結束後,便有了設立「行動繪本館」的點子。

協會工作人員要來一個免費的貨櫃,將之粉刷、裝修、整理成一個可愛的、小小的圖書館空間,接著擺入兩千本圖書,然後請拖吊車將它往花蓮縣的十二個鄉鎮送。每個月換一個鄉鎮,每一次換一個地點。儘管資源有限,捐款人屈指可數,但是靠著大家的心,終究也讓笨重的鐵殼貨櫃「活動」起來了。

民國9211月,行動繪本館開始出發,穿山越嶺,走過鄉間小路,行經窄窄的小橋,座落在偏遠部落裡的空地上,小學裡頭,或是某位村里長家的晒穀場上。

不過,這個充滿書香和理想的龐然大物,也不是一開始就得到接納。一些鄉鎮由於不清楚它的作用,都抱持懷疑的態度,甚至有一位校長還要求「行動繪本館」放在他學校裡的話,得付場地費和電費才行。

「行動繪本館」找到落腳處,就定位後,新象交流協會每天都會派員(通常是一些媽媽)去開館。除了出借書籍,他們也跟當地的小學合辦一些活動,比如「閱讀馬拉松」,小朋友只要讀了十本書就可以得到糖果或是文具等獎品。此外還有「繪本進教室」「繪本上菜」和「繪本DIY」等等。

這些充滿服務熱誠的媽媽,除了推廣閱讀,有時候還會兼做「副業」。比如有一位會順道關懷當地的獨居老人;有一位則拿出吃飯的傢伙,幫當地的居民修剪頭髮及燙頭髮

有時候部落位置太過偏遠,往返花蓮市會耗去太多時間,這些媽媽們只好帶著鍋碗瓢盆和睡袋,克難地在當地烹煮食物,以及睡在「行動繪本館」中,或是教會、幼稚園、學校宿舍裡。

曾經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嗎?我問負責「行動繪本館」運作事宜的雙荑。她跟我說了秀林鄉景美村阿彩的故事。

每天,雙荑去開行動繪本館的門時,就讀小一的阿彩總已經早一步在門外等她,高興的跑過來說:「阿姨阿姨我幫妳掃地。阿姨阿姨我幫妳整理書。」準備工作告一段落,雙荑提議要講故事給阿彩聽,阿彩都會搖搖頭,害羞的笑著離開。可是慢慢的,由於經常接觸書本,阿彩不再對書本感到陌生,開始自動從書架上抽出書來,請雙荑念故事給她聽。一個月後,當行動繪本館要離開前,阿彩甚至已經可以坐在角落,自己翻閱一本書了。

我們在「行動繪本館」的身上也發現類似的狀況。原本一些部落社區對它抱著懷疑的態度,但是幾年下來,大家都願意張開雙手歡迎它,甚至還爭取它到他們的部落去。看到協會裡的媽媽舟車往返、工作辛勞,當行動繪本館到鳳林去時,鳳林老人之家的老人家們還提議要排班幫忙。

再過兩個月,行動繪本館就已經上路四年了。每個月的拖吊動作和舟車顛簸,讓它的外殼和結構受到損傷;多年來在部落的山林間,陪著部落居民歷經一回回的颱風和一次次的狂風驟雨,也讓它幾乎要就解體了。協會不得不幫它找到銅門國小,當它最後的落腳處。

銅門國小位在木瓜溪畔,被中央山脈抱在懷中,校園裡有許多株巨大的老樟樹。行動繪本館應該會很喜歡這樣的環境,和這幾位年紀不小的朋友。不過,它還有它的任務。有了行動繪本館進駐,大家希望銅門當地的小朋友能有更好的閱讀習慣和閱讀風氣,並藉由智識的增長,提昇自己的能力與信心,除了為自己創造更好的前途,也能為自己的部落貢獻心力。

有一次拖吊車載著行動繪本館要去太平國小,行經一個低矮隧道,無法通過,司機先生只好把行動繪本館吊起來,擺在地上,然後把它拉過隧道去。立山國小是一所位在山邊的小學,由於交通上的困難,儘管一再請求,行動繪本館還是無法被送到那兒。台灣的交通四通八達,但還是有許多地方,是行動繪本館到不了的。

現在,行動繪本館要退休了。新象協會希望取代它的是類似宅急便貨車那樣有行動力的「行動圖書車」,可以更迅速、更輕易的將書送到需要它們的地方,不至於遇到隧道就停下,遇到窄橋就提心吊膽,也不至於讓立山國小再次向隅,真正的做到送書香到天涯海角

四年前,這個「行動圖書車」的計畫沒有成功,希望這一次有更多人伸出援手,可以看到它順利的上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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