矢吹丈死了嗎?
這個問題從小就已經擺在我的心中,但我一直不敢發問,因為我打一開始就告訴自己矢吹丈沒死。長年來,我編想了千百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他絕對沒死,其實我也不能接受其他答案。
《明日之丈》(台灣更名為小拳王)係由日本漫畫之王千葉徹彌所繪,19671973年間連載,講的是有拳擊天份的孤兒,也是不良少年的矢吹丈(台灣版改名為林強),在少年感化所遇到終生宿敵力石徹後,明瞭他的生命意義是在拳擊場上盡情戰鬥,於是展開他短暫卻扣緊人心的生命之旅。
這套漫畫和《巨人之星》帶動了日本運動漫畫的風潮,成為經典之作,今年七月我去東京還在地鐵站看到它的海報。當年矢吹丈的宿敵力石徹打敗他,卻死在賽場上,日本各界還為力石徹這個虛擬人物舉辦告別式,其影響可見一斑。
矢吹丈經歷無數拳賽,嚐盡苦痛與挫敗。女友問他為何要為拳擊如此賣命?矢吹丈說他要讓自己燃燒殆盡。果然整部漫畫便結束在矢吹丈經過驚心動迫、慘不忍睹的拳賽後,面帶微笑,頹坐在凳上,彷彿已然死去,完全燃燒殆盡了的一幕。
看完那永恆的最後一幕,兒時的我悲痛不已,只差沒有大叫:「矢吹,站起來,你不能死!」
小朋友很難接受這樣的變動,他們還不懂得悲歡離合,世事難全。其實,就算是三十年後的我,已經歷生死別離,仍舊希望矢吹丈沒死,畢竟,那是兒時純真的夢。
今天傅月庵先生在東華大學和歷史系學生座談,我知道他是千葉徹彌的書迷,便請U代我問他「矢吹丈死了嗎」這個棘手問題?他的回答是:
海明威說真正的男人可以被毀滅,但不會被打敗。所以矢吹丈有沒有死都沒關係了。這本漫畫厲害的地方也在這裏:沒有寫出來。
傅先生還說他每隔一兩年就會重看一次這套漫畫。
「真正的男人可以被毀滅,但不會被打敗。所以矢吹丈有沒有死都沒關係。」我太拘泥於矢吹丈有沒有死,從未想到,那可能並不重要;他永遠活在我的心中,我翻開書就可以看到他奮戰的身影,他其實是永生的。
我想,我的心可以安歇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