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去看侯孝賢的《聶隱娘》。許多人說看電影之前要先做功課,認識時代背景與故事情節才看得懂。我個人覺得跟侯孝賢之前的電影比起來,《聶隱娘》算是他故事性強,可看性高的作品,其實無須害怕沈悶打瞌睡。因此,我要極力推薦這部片,更要給它5顆星。
劇情其實很單純,但侯孝賢不願把故事講那麼清楚,他將本該連貫故事的許多場戲刪去,讓觀影者自己去把情節連貫起來。於是缺乏耐心或懶得運用聯想力的觀眾便憤怒了,大罵侯孝賢連講故事都不會,讓人看不懂,電影沈悶又不知所云。
委婉的抗議者則說,至少侯孝賢呈現山川美景與迷人唐風,堅持作自己,不屈服於流俗,追求崇高的電影藝術。
但我真的覺得這是一部很好看的電影,只要專注一些便能領略它的美好。為人詬病之一:省略情節,我認為是避免太過瑣碎,比如張震正室教唆空空兒命其徒弟精精兒去殺舒祺,這段完全省去,只給我們看舒祺與精精兒決鬥的部分。要是全播映出來,就失味了。
另一詬病之處是太緩慢,不知道畫面停在那裡做什麼?常讀小說的人就知道,講台詞前,當事人其實有許多思索與感觸。侯孝賢在電影中呈現了這種效果。比如張震去找他的側室,但畫面一直停在枯等的側室身上,讓觀影者感受她心事重重,也藉此交代她為何有孕卻不願讓張震知道(因為正室極為善妒惡毒)。侯孝賢不讓演員講出來,也不讓她演出來,就叫演員坐在那裡演內心戲,這是好導演的堅持,也是觀眾該體諒與用心之處。
至於侯孝賢展現崇高的境界?我倒不這麼認為,他只是拍出正常的人性與人情。舒祺離家多年返回,他父親句句「早知道不讓道姑帶走妳」,母親多年未見她神色緊張,都是極其自然的。張震知道刺客是舒祺,也就是他的表妹,為免姑丈(舒祺的父親)為難,便命他護送他人到遠處;乃至於到了最後,舒祺不願下手殺張震,因其子繼任後將天下大亂(母親即是那位心機很重的正室),在在都很合情合理。一般武俠電影中,俠客會為了更大的使命放棄小兒小女的自私之情,但侯孝賢讓俠客充滿了人性,這是《聶隱娘》與其他武俠電影的不同之處,其實,頗有文藝片的味道。
片中張震的母親撫琴講了青鸞對鏡的故事,大意是青鸞無伴所以不鳴,於是主人拿鏡給青鸞對照,想騙牠鳴叫,結果青鸞照鏡後悲鳴而死。暗指聶隱娘與片中許多人物如青鸞般孤獨。這何嘗不是一味追求自己理念與風格的侯孝賢的孤獨。
這部片畫面構圖美,演員演技佳(除了張震的臺灣國語頗為古怪,但他講述幼時和舒祺的一段童稚之情,極為感人),音效道具服裝到位,精緻的拍攝製作,導演獨特的藝術手法,讓人見識到電影可以像博物館一樣豐富,百花綻放,看電影可以是一大享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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