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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在蘋果日報上看到一則標題：父灌毒燒炭殺兒判16年。心想這麼快就判刑了？看了內容，果然是那一件令人難過的憾事。
今年二月初，我接到新象協會的來電，得知我在W國小帶讀書會的那班四年級學生中，有一位L姓小朋友被他爸爸強灌除草劑，已經過世，他爸爸和哥哥則仍在醫院加護病房中急救。
我聽了，簡直晴天霹靂難以置信，經常在教室中看到的活蹦亂跳的一個孩子，就這麼離開人世，再也見不到了。我當時在電話中怒罵，他爸爸可以自我了斷，為何要帶走無辜的孩子，尤其，自己選擇燒碳這種較不痛苦的死法，卻讓孩子喝除草劑，而且自己還撿回了一條命，真是人神共憤。
我問鄰近的孩子和同學，有沒有被嚇到？結果真的有孩子見到口吐白沫的屍體，嚇壞了。新象的伙伴後來便跑去村子許多趟去安撫這些孩子。
印象中，L小朋友的反應並不快（他哥哥有中度智能障礙），個性有點倔強，使起性子來，脾氣也蠻大的，但是好好跟他勸說，他終會乖乖聽話。感覺上他應是那種找到方法便很好帶的孩子。我每次上課中都會要求學生寫短短的心得，L小朋友雖然覺得這功課很困難，卻總想要盡力完成它，儘管他通常只寫了短短十來個字。每次遇到不會寫的字，他就舉手請我寫給他看，可是他不會寫的字實在太多了，我還要照顧其他孩子，所以有時候就有一點敷衍地請他乾脆寫注音，可是他硬是不肯，一定要我寫正確的國字給他看。下課前，他把功課交給我時，都會有點驕傲，彷彿他完成了一份了不起的功課，可以得到一百分似的。
L小朋友過世後，我才知道他的家庭狀況，單親家庭的他（爸媽十年前就離婚了），爸爸失業酗酒欠債，常常打他，也讓他有一頓沒一頓的經常餓肚子。難怪我見到的他，個子瘦小，總是一副衣衫不整，缺乏家人細心呵護的模樣。事情發生後，我雖然心裡難過，也氣他爸爸，但什麼都沒有做，只是去上課，沒有付出更多關心的我，有資格生氣指責他人嗎？
其實這類身陷泥淖之中的大人和他們無辜受苦的孩子，在我們的周遭非常的多。有一位教會小組裡的弟兄，我第一次見到他時，看他的臉就覺得大事不妙，因為我真的見識到所謂的印堂發黑是什麼回事。他臉上有著失意、沮喪、無奈、痛苦等讓人不忍卒睹的表情，尤其還透著生命之火已經逐漸熄滅的漠然。
在一次私下聊天時，他告訴我自己的家庭、婚姻、親子關係上有無解的難題，他已經尋短許多次。他路經我們教會，想試試教會能否幫助他，雖然心裡是毫不抱持希望的。
可是一年還未過去，這位弟兄非但改頭換面，氣色變好了，原以為無解的問題，也解決了一大半，現在的他已經是我們組裡頭熱誠的弟兄了。
所以，苦難或許也還有出路，伸出手，人家才曉得要拉你一把。L小朋友的家長面對的是一個光想像就覺得很棘手的處境，但是，真的無解嗎？非要用死亡來求得解脫嗎？
我曾經幫讀書會裡的小朋友拍過幾張照片，其中剛好就有L小朋友的照片。我發現鏡頭前的他毫不羞澀扭怩，更擺出了自信大方的pose，充分展露出原住民帥氣的模樣。可惜的是，他原該繼續出現在明天我在W國小上課的課堂上，而非報紙一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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